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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百元之恋》为什么被贾玲看上?

时间:02-06 来源:休闲娱乐 访问次数:125

《百元之恋》为什么被贾玲看上?

艾弗砷贾玲的《热辣滚烫》还没上映,先靠一波成功减肥 100 斤的营销冲上热搜。贾玲自称练成了拳击手的样子,身材反差的噱头远大于电影本身,一百斤成了最显眼的标签,仿佛她不是翻拍了那部《百元之恋》,而是原创了一部《百斤之恋》。《热辣滚烫》从预告片能想见,这是贾玲的又一个温情励志的合家欢喜剧片,积极向上的小人物故事。《热辣滚烫》票房不会差,但原作《百元之恋》中那些并未明言的细腻触动,不知还能否保留。十年前的那部《百元之恋》,是部非典型的拳击电影。《百元之恋》拳击电影有不少,现代拳击几乎与电影的兴起同步,也是电影偏爱的主题。这种运动有明显的底层色彩,一无所有的人通过肉体野蛮的碰撞,带观众释放压抑的原始愤怒,跟随下位者尝试对命运发起反击。拳击常常是扭转命运的危险捷径,拳击电影里也挤满了为最后一搏而重新回到拳坛的过气拳手。从一文不名靠自己的拳头一路打上去,这种运动非常美国。不过真正让我深深触动的三部有关拳击的电影,《愤怒的公牛》《百元之恋》和《惠子,凝视》,都与这种叙事无关。三部电影的主人公因为各自的困境沉溺在不断重复的出拳里,而影片最后,不管职业还是生活,他们都未能获胜。《愤怒的公牛》表现的是自毁。《愤怒的公牛》「蛮牛」杰克·拉莫塔内心深处对自身的厌恶和羞耻,使他自毁中沉沦。他疯狂的控制欲和多疑,来自强烈的自卑和伴随自卑生出的敏感自尊。他是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人物,可以说,他是祛除了魅力外表的斯塔夫罗金,是用行动代替思考的伊凡·卡拉马佐夫。作为一个拳击手,他「手太小」,面对对方的出拳,总是下蹲而不是后退,他施虐,同时渴望受虐,他亲手毁掉所有亲近的人,放任人生从顶端不受控地滑落。妻离子散,众叛亲离,他所有出拳都打在自己胸口,从自毁带来的切骨痛苦中细细咂摸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感。这种充满复杂和矛盾却让人通头刺穿的「地下室人」般的感觉,后来只在《青少年哪吒》等极少数作品里体会过。《惠子,凝视》则有关放弃。《惠子,凝视》这部影片里,所有人都在放弃的边缘犹豫不决。聋哑拳手惠子独自沉浸在无声的出拳之中,打拳时忘记一切的感觉,是她保留一丝生活信心的最后方式。惠子在放弃的边缘摇摆时,却已然成了整个摇摇欲坠的拳击馆的重心。每个人都希望这个个子太小、臂展不够、听不见哨声的女孩走下去。尚未放弃的她让已经放弃的他们的找到安慰。片尾,惠子发现击败自己的拳手是一个坚持拳击的建筑工地女工,一个同样本应放弃的人。这种无声的互动,沉默的潜流,是影片最让人动容的质地。《百元之恋》则更卑微一些,拳击,只是让主角斋藤一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非瘫软的行尸走肉的方式。百元之恋的片名来自一子常去的百元店,出入这里的人都一文不名,五块钱(一百日元)的东西,没人在意。百元之恋,说的就是五块钱的人生。影片的观感从些微的不适,逐渐走入佳境。开始,安藤樱漫画化的姿势和蓬头垢面的扮相略显夸张,失衡的画面和抖动的镜头,漫无目的地四处晃动,然而不久后,随着逐渐润入影像纹理的爵士乐,摄影机稳住焦点,不再迷离,影片的情绪也随着自在的配乐流淌。印象中的拳击电影里,《百元之恋》的主角一子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没赢过一场比赛的拳击手。或者一子甚至够不上被称作拳击手,因为她决定入行时候,已经32岁,到了女拳手退役的年纪。实际上,对任何人来说,到这个年纪,不会再有任何机会。而且在那之前,她的身体已经荒废多年。一子宅家打游戏,昏睡度日,没谈过恋爱,没有正经工作过,逐渐对一切失去了感觉的能力,事情发生,她听之任之,从来没有参与其中。她的身体散发着荒芜已久的气息,蓬乱,瘫软,没有边界,搁在哪里,就在哪里随便摊开。因为长久不使用,她的思维和身体逐渐退化,痛苦、创伤和负面情绪从未被识别,也得不到处理。在这种意义上,她又聋又哑。观看过大龄拳手「香蕉男」一场失利的拳赛后,一子决定练拳击。她练拳击的理由很简单,甚至让人不解:想体会拳赛上与对手「互相搏斗,互相拍肩的感觉」。其实她想说的或许是,她想使用和感觉自己的身体,像台上另一个人一样地使用自己的身体。《百元之恋》讲的就是这个肉体和精神都已经涣散的人逐渐捡拾起自己的过程。然而,这并不容易。影片中,她周围几乎每个人都在沉沦。每一个角色都是不同程度的废柴,不负责任,一无所有。如果说《惠子,凝视》中摇摆在放弃与坚持之间的人们仍不乏体贴的温情,《百元之恋》里却尽是冷漠,已经认命的颓废中年,自顾不暇,无心理解和体谅他人。拳馆教练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个年过32岁的业余拳手,陪练也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,他们见过太多一时冲动想要咸鱼翻身的失败者,一子只是这些人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。妹妹二三子离异后只能在母亲的早餐店帮工,香蕉男失利后,再也没有振奋起来,随波逐流,得过且过,他和百元店店员、每天去取过期乌冬面的大妈一样,干一票大的,就又重新回到自己不见天日的水底,苟延残喘。《百元之恋》一上来就借拳馆教练之口,打消不合理的期待:「偶尔也会有男人像你这样,已经一把年纪了,发觉自己一无所有,就说想参加比赛。拳击可不是用来自我满足的道具。」香蕉男把拳击作为沉沦前的最后一根稻草,失利后约一子出来,只是因为她「看上去不像会拒绝自己」,没想过投入感情。《百元之恋》里这些底层人的关系都是临时的,走到一起,多数是权宜之计,背叛和消失,甚至不需要解释,也许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觉得,自己根本上对谁都无关紧要。这种不断下沉的氛围中,反倒是一子,走出了与所有人不一样的路径。影片的高潮无疑是那场一子输得毫无争议的拳赛。几部拳击电影最后输掉的那场拳赛,《愤怒的公牛》是自我放逐,《百万美元宝贝》是难防暗算,《惠子,凝视》回荡着放弃与不甘,《百元之恋》却用摧枯拉朽的失败让一子唤醒了自我。这场失败唤醒了成功的渴望。走上拳台时,一子未必想赢,但输掉比赛之后,她却「好想赢一次」。一子被对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,练习的所有套路在实战面前尽数失效。然而,她却通过交手中的刺骨疼痛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。这一次,她并没有被世界无视,不再是透明人,而是结结实实地被世界打得鼻青脸肿。一子难得地真正感受到了疼痛。影片开始时,她永远驼着背,从不正眼望人,被骂也不还口,被强奸后,拍拍屁股回家,躺在榻榻米睡觉,仿佛这副躯体不是自己的。这场一边倒的拳赛,镜头里频频出现台下的妹妹二三子望向台上的目光,她眼神中或许是困惑、不解,或许是震撼,或者心疼,或者感到不值甚至丢人。无论如何,最终,拳击没有给斋藤一子带来成功,也没有带来他人的认可,只是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。张口喘着粗气,控制不住的剧烈心跳和口干舌燥,口鼻不断溅出血,滴在胸口上,两腿发抖,头晕目眩。这就是活着和参与的感觉。她终于可以驾驭自己的身体,做一些可能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。这种卑微的成就,是《百元之恋》里未曾明说,却最真实和诚实的细腻触动。这种观众与作品更加私密和深入的互动,希望在贾玲的作品中,也能看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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